韩非的确有一些想要一劳永逸的意思，毕竟姬无夜是han国的蛀虫，虽然他这些年一直在桑海读书，实则对于自己国家的事情还算是比较关注。

韩王不蠢，但是昏庸。

他总想着权力牵制，却将真正的威胁抛于脑后，不予理睬。

在这块大地之上……并不是只有han国。

放在太平盛世，他如此玩弄权术自然无事，然而在战国时代，群雄并立，过分地挥霍手中权术，只会加快消耗自己国家的底蕴，为其他的敌人创造可趁之机。

韩非的目光放得很长远，所以他决定要打破这个平衡。

罗网的出现是一个机会。

然而川然给了一个他出不起的价格。

房间内的烛火冉冉，忽明忽暗，与窗纸外的光辉融为一体。

“川兄只要钱吗？”韩非的面容间有沉思的味道。

他的确没有这钱，但不代表他没有能力搞到十万银子。

川然捏住绿若翡翠的葡萄，朝着嘴边送去，却在韩非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停下了动作。

很短暂的停顿。

然后他将葡萄送到了紫女的唇边。

紫女微微抬头，眸光闪动。

这其实一个很具有侵略性的动作。

她檀口微张，身子前倾，将葡萄含入嘴中，贝齿快速地咬了一口川然的指尖，留下了一道浅浅牙印。

似乎是报复。

整个过程极快，并且自然，所以除了她和川然，另外二人并不知晓。

川然收回了手，指尖惊鸿一刹的温润让川然有些怅然若失。

“韩非，你在桑海读过书，应该知道人在大势面前什么都算不上。”

“你真的以为姬无夜能坐到这个位置是凭借着他自己的能力吗？”

川然的话让有些陷入死角的韩非忽然醒悟，瞳孔骤缩。

姬无夜并不可怕，可怕的是……夜幕。

“与其说是姬无夜掌控了夜幕，倒不如说是夜幕成全了姬无夜。”

“他们能培育出一个姬无夜，也能培育出第二个，第三个……夜幕不除，你永远无法达到你想要的目标。”

一语点醒梦中人。

不只是韩非，就连紫女和卫庄也有些恍然。

对于姬无夜的了解，他们定然不如川然，所以暴露在人们视野之中的真相也不是真相。

夜幕将姬无夜推到了前台，既能够控制han国的朝堂，又能够保护自己，一些想要针对夜幕的人会不自觉地将注意力放在姬无夜身上，而姬无夜……并不好动。

杀了姬无夜真的有用吗？

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。

在他们思考之际，川然微微低头，凑在紫女耳畔轻声道：“今夜去白梅庄？”

紫女娇躯一僵，瞟了一眼卫庄和韩非，咬牙道：“不去。”

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，这放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，伪装了多年的皮，总是很轻易地就能被川然撕下。

天晓得今夜她去了白梅庄会发生什么。

川然摇摇头，对着韩非说道：“前不久鬼兵劫军饷的案子，是一个不错的入口……”

韩非已经入手了这件案子，他注视着川然，皱眉道：“川兄，姬无夜虽然为人残暴，但是不嗜杀，他的亲卫军数百护送军饷，被杀得干净，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……此事，是罗网所为？”

川然揉搓着酒杯，淡淡道：“是。”

“罗网也对那批运往边疆的军饷感兴趣？”

“不感兴趣。”

韩非眼神逐渐犀利起来，疑惑道：“既然不感兴趣，川兄为何会去劫军饷？”

川然打了个哈欠，懒散说道：“鬼兵劫军饷这事儿在新郑闹得沸沸扬扬……十万两黄金，这可不是小数目，如果真是罗网干的，姬无夜会将这件事情推到‘鬼神’身上吗？”

三人闻言，心头一凛。

在此之前，韩非一直认为罗网才是这件事情的背后作俑者，因为他认为如果这一切是姬无夜自导自演，他完全没有必要杀死自己这三百亲卫军。

而川然的话又将事情的另外一处疑点暴露了出来。

——如果这件事情是罗网所为，以姬无夜的性格和身份，他绝对不会将问题推给‘鬼神’。

“再者，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十万黄金，不是一张银票……就算罗网真的抢了这军饷，又该怎么藏？”

川然提出的问题直戳要害。

沉默许久，韩非道：“如果不是为了军饷，川兄又是为了什么？”

“杀人。”

川然此话讲完，房间内的烛火忽然黯淡，杀意泄露一丝，恐怖的阴寒漫散，卫庄如野兽般敏锐的六识察觉，手已然按在了鲨齿之上，死死盯住川然。

对方静静坐在地上，面无表情。